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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旅客》豆瓣影评:如果我们没有选择
发布时间:2017-01-21

  (文/妳是葡萄)科幻世界说,人类可以冷冻休眠,在未来苏醒。而当休眠的同时穿梭空间,那么120年后,迎接我们的不仅有未来,还有以光年计的距离之外的另一个星球。在影片《太空旅客》中,人们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踏上了阿瓦隆号飞船。

 

  以工程师吉姆(克里斯·帕拉特饰)的眼光,在荒野之地建造家园将提供足够大的施展空间,帮助自己实现事业理想;而在记者奥罗拉(詹妮弗·劳伦斯饰)心里,天下独一份儿的题材将是其自我实现的难得机遇,没有竞争将令她轻松超越所有人,包括她那个作家父亲。总之,所有那些在现有格局中难于攻破的瓶颈,都有望在新世界中收获一个突破口。
 

  而意外是,飞船系统出现故障,吉姆提前醒来,并且没法重新睡回去,而自己的生命长度完全跑不赢剩余旅程所需要的时间。意外让事情讽刺起来,人们原本嫌弃地球逼仄、环境恶劣、发展饱和才投下巨额赌注时空迁徙,结果却不得不受困于毫无生机的太空舱、单调乏味的饮食,在空无一人的孤寂中了此一生。更糟的是,原本打算大展宏图的工程师在失控的机器面前束手无策,豪华套装的娱乐设施和高智能的酒保机器人并不能真正取悦他。他必须独自面对的不仅是对弈失败所带来的意志损耗,更有无尽孤独对生存本身的侵蚀与质询。
 

  有趣的是,后者在他心中所占权重明显更高。因为当吉姆无法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独自应对时,令他艰难地做着心理斗争的选择,既不是自杀——让自己当那个可怜的牺牲品;也不是叫醒一个科学家或者医生——向更专业的人寻求帮助,一个能使飞船系统正常起来的人,或至少是一个能帮他重新回到休眠舱走完移民旅程的人。然而,都不是。吉姆左三圈右三圈看过去,只对一个“完美女人”动了心。

  相比从真正意义上挽救局面,吉姆最迫切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帮他把无聊的余生过得有趣的陪伴者!甚至,他的欲望还要更功利些。他不是那种能够不带预设去打开惊喜盒子的人,相反,他的种种都跟随着他的目的,带有严重的策划痕迹,甚至是步步紧逼,好像自己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还不够,还得去掌控别人的。
 

  让一个女人爱上自己,很难吗?在以往的环境中或许不容易。尤其是他的阶层只够在奢侈的太空移民中购买最不奢侈的黑咖啡,而对方却是毫无障碍的VIP。但是在这儿,没那么难,因为别无选择,而时间又那么长,只要他有足够的耐心培养感情。毕竟奥罗拉也是人,也有正常人类的正常需求。而往往越是艰难残酷的环境,越是需要信仰、需要爱来支撑,方能把生活继续下去。
 

  想想那些准备出征的大兵为什么在车站和恋人拥吻告别,而那留守家园的女人又为什么愿意继续牵绊于这段前途未卜的关系?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给出征者留一份挂念和希望,他就真有可能回不来了。放到这艘飞船上也是一样。但凡奥罗拉想在这场旅程中活下去,她就不得不去爱他,踏入他安排好的活动场景,甚至包括一场浪漫的“户外太空展”。如果不是地球上还留守着那么多人类,他们甚至还会觉得自己有义务保留物种、延续基因,从而让那个在休眠舱沉睡的助产士派上用场。唯一的障碍是,吉姆为了一己之利叫醒奥罗拉垫背的真相。
 

  而真相当然有揭幕的一天。没有人类情感的机器人讲的是原则,是指令。而人类最以心口不一为能事,这就是区别。所以,尽管酒保阿瑟确实答应过吉姆将永远替他保守秘密,但他其实听不懂人话也是致命伤。在后来男女主角的首次约会中,奥罗拉说道:“毕竟,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不是吗?”这个时候机器人的逻辑就在判定,到底有还是没有。结果吉姆点了头,但头是对奥罗拉点的,不是对阿瑟点的。而对奥罗拉点头也不是真的,只是哄她开心的权宜之计。可在机器人的逻辑里,事情就大不一样了,点头被视同指令,是对从前那个保守秘密的指定的否定,一个新的指令就此诞生,就此执行。所以,也就不能怪他又变了卦,把天大的阴谋包袱一般抖出去。
 

  毫无悬念地,欺骗被揭露,奥罗拉疯了,没有基本的信任还谈什么爱情?本以为是救命稻草,结果却发现恰恰是把自己推下悬崖还指望自己愿意在谷底陪玩过家家的卑鄙小人!事情本该在此处有趣起来,观众期待看这两人的关系怎么收场,不断升级的斗争挑逗了影院里的每一根神经。可惜,还没能尽兴剧情冲突就转移了。一个更高的目标催促敌对双方搁置矛盾联起手来,应对共同的敌人——否则谁也别想活。
 

  此时,那条定律又适用了:环境更恶劣了,所以更需要爱情了。刚刚破裂的关系因此又必须去粘糨糊。男主角吉姆好不容易有机会伟大一回,扳回先前自私的棋路,但“主角不死”定律剥夺了他以死谢罪的可能。所以,当他挽回了奥罗拉的爱情,奥罗拉又奇迹或者说神迹般地令他死而复生,一个好故事烂尾了。并且这尾还烂得不容置疑,他们没得选啊,何况也不是为自己,飞船上还有5000条人命和他们生死与共呢!
 

  自此,一个本可以更丰厚更深刻的故事彻底封死了最后的突围之路。而我原本希望看到的是,飞船修好了,吉姆死了,奥罗拉必须面对爱人的离去和无尽的孤独。又一个循环开始了:这一次,她成了那个唯一醒来的人,和机器人酒保作伴,吃她的VIP全餐。她会寂寞得想要自杀吗?还是去经历吉姆经历过的一切,为是否再叫醒一个无辜者内心挣扎。她会亲身品尝痛苦的每一个细节,回想自己在盛怒时对吉姆说过的狠话。她也许会因此原谅他,鉴于这些痛苦对于常人来说是这样的难以承受;也许不会,因为她比吉姆有更强大的内心,足以抵抗一生的孤独。她或许将陷入沉思,审问自己真的爱他吗,还是只因没有选择?这些疑问将令一个真正的作家用一生投入思考与写作,从而找到另一种希望。待休眠舱的人们醒来时,一个特别的故事将逾越任何竞争者随他们来到新世界。甚至,她可能会想和那个没有腿的服务型机器人谈恋爱,就像一切人机恋电影中告诉我们的那样。这一次,阿瑟的情商会有所长进吗?他是否也会学会了像人类一样说谎?……
 

  但是,我们没有选择。搬上银幕的故事告诉我们,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有一个乐园,一本书,没有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