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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人生大事》的那些话
发布时间:2022-06-25
奶奶的名字叫Joker,但是很正派,大眼睛,大脸。她的头发是自然卷曲的,富有异国情调。


春天的时候,奶奶会把榆钱或者槐花拌在拌面里,大火蒸熟,捣一碗蒜泥,浇一勺辣油……这顿饭我能吃半瓢。夏天,奶奶抓起一根一米长的擀面杖,进了厨房。三下五下两下,她端出一盆冷水面,配上四季豆,再来点芝麻酱,还有半头鲜蒜……我们不会为了一个村长去换这顿饭。秋天的时候,奶奶把大拇指粗的红薯都挑了出来,蒸熟了,爬上梯子到屋里,一个个挂在屋檐上...从此我和哥哥有了想法,尝过地瓜干的孩子才知道什么是大自然的恩赐。到了冬天,奶奶开始攒钱,就是为了让三院的孩子能过个馋年。腊月二十六的锅肉……吃一顿饭要365天。

我不记得我爷爷笑的样子了。他似乎总是皱着眉头,板着脸。村北的菜园是他的另一个家,地里的茄子、豆角、黄瓜、白菜是他的另一窝孩子,常年伺候着他们。他见了我,非要让我干活,锄草搭架,种葱捆白菜,用大车在田里推粪,用筐在家里扛瓜,还得骂我:“看你干活我都怕!”。他还强迫我在市场上摆摊卖菜。干菜每手50美分,韭菜每手2美元50英镑。如果27年前你在河北南部一个村庄的集市上看到一个红着脸扛着平衡木卖菜的年轻人,可能就是我。

我爷爷脾气很大,我被他打过一次。那一年,哥哥过生日,他的很多同学都来了他家,其中有几个女生。害羞,看到陌生女孩就躲在院子里,我爷爷一脚把我踢过来:“进去!你怎么这么笨?!"。

二爷是我爷爷的哥哥,但性格和我爷爷完全不一样。他是我们家最有才华的人。他会烧灯笼,会放风筝,会烧瓷器,会用狗尾草做兔子,会四笔画三条鱼……二爷没上过学,但他会写自己的名字——刘同民。二老爷的房间里有一口棺材,床上有一个木枕,抽屉里有一盒冰糖。每次他把冰糖放进我嘴里,都会说:“来,嚼一嚼。”

二爷是村里的大白事。小时候,我没有跟着他去参加各种葬礼,在《去歌剧院》里吃席,看电影。他是葬礼上最忙的人。他为自己的车马穿衣,剪纸拉布,搭建灵棚。做完这一套工作,他拿着死者的枕头来到火盆前,用剪刀把枕皮剪开,把米谷倒进火盆里。空气中弥漫着燃烧稻草和白烟的味道。这时,他会用盆里的火点上一支烟,和村民们开着玩笑,录着口供。几年前,父亲在村外开了一家工厂。我和二爷睡在厂里看门。在晚上去工厂的路上,我们肯定会经过一个墓地。每次我们擦肩而过,我都会跑过去,我二爷会淡定的说:“你怕什么?!埋的都是熟人。”

叔叔是个木匠,能做一口好棺材。他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材。我和朋友们一直躲在榆树、柳树、桑树中间,我一直躺在一个未完工的棺材里,身上盖着刨花,晒着太阳,闻着木头的味道。松柏最香,柳树苦,梧桐有淡淡的香味。后来,我居然在里面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舅舅正抓着我的后衣领,笑着骂:“你这个小东西!”

大叔身材魁梧,浓眉大眼,鼻子挺得笔直。当他把一支烟塞在耳朵里,闭上眼睛,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俯身在木头上推一架飞机的时候,就有了电影里马克的魅力。我叔叔天性豪爽,喜欢喝酒,广交朋友。成年后,我和他打过几次酒仗。每次喝醉了,舅舅总会从床底下翻出一两瓶“惊喜”,红着脸咧着嘴像个孩子一样炫耀:“还有一瓶这个。别人来了也不会喝,就弄来了。”酒的牌子不记得了,但是那个男的当时的神态真的很可爱。

似水流年,只能是过去...

2002年秋天过后,重病的二爷对家人说:“快种麦子吧!”。于是,三家的麦子种下了,二老爷走了。在大厅里,每个人都称赞老人的义举,但他害怕他的葬礼会耽误地里的收成。

2005年盛夏,我在重庆的一个建筑工地上搬砖和水泥。长时间的高温工作把我累垮了。和工头大吵一架后,我坐了41个小时的火车回家。我妈看到我第一句话:“去看看你爷爷,你奶奶不在了。”那个炎热的七月,我冻成了冰棍。

2008年初冬,我爷爷摔了一跤就再也没站起来。他在病床上躺了几分钟喘口气,直到看到所有孝顺的儿子和孙子,才闭上眼睛。守灵的那天晚上,父亲一边烧纸一边嘟囔着“唉,从今天开始,没有爸爸妈妈了……”,他深深地牵挂着。

2014年1月,舅舅因病去世。下葬的时候,表哥把手机放在棺材里,流着泪说:“叔叔,到了就别换号了……”。棺材周围的亲人被他的话逗乐了,然后痛哭流涕。

故人如梦浮现,也只能是故人...

我渐渐意识到,葬礼是给活人办的。当所有的人聚集在葬礼上缅怀逝者,回顾他的一生,和他诉说自己的感受,为他的葬礼穿衣,守灵悼念,为葬礼烧纸……原来,葬礼上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治愈生者。中国的葬礼仪式一直被批评为单调乏味。看似繁琐的仪式背后,却有着这样浪漫的亲情。而那些和我二爷二叔一样,为了这个治病忙着出殡的人,也不应该被忽视。2019年初春,开始写《人生大事》的剧本。2022年盛夏,电影《人生大事》上映。

都说地上人少,天上星多,每一颗闪烁的星星都在和地上的亲人说话。

我希望今晚有星星。

希望星星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