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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入尘烟》:城市里的电影院能飘到黄土里吗?
发布时间:2022-07-23
当《隐入尘烟》成为今年豆瓣评分最高的华语电影时,争议也随之而来。

在网上发布的一张红宝书截图中,一位博主质疑道:

“农村人真的长这样吗?”

“我2007年上初中的时候就有手机了,大家都正常佩戴。很多人家里都有车。其他地方不太了解。真的这么落后吗?”

有些人看不到这个国家的内部肌理,误以为自己所处的水泥格子间代表了全中国。

也许正是这部农村片的意义,将人们的视线重新引向那些被遗忘的角落。

《隐入尘烟》是一部很难轻易定义的电影。

有时候就像纪录片一样。

没有酸甜苦辣,只有努力的人。你甚至可以学习如何种田、养鸡和脱粒。在完全脱离机械自动化的情况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有时它就像一个东方寓言。

主角坐在山脊上,说着哲理台词。很多人质疑这不像是西北农村的男女,更像是一种乌托邦式的幻想。

但无论如何,这部电影让它的观众忍不住抹眼泪。

故事发生在甘肃省张掖市高台县罗城乡花墙子村。讲的是两个农民微不足道的生活。

那人叫马友铁,排行第四。他的兄弟们分别叫金、银、铜,只有他是铁,仿佛生来就带着锤子。

父母和两个哥哥去世后,他留在三哥家做长工。沉默寡言的他只知道干活,所有的资产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头驴,一个村里无人理睬的破破烂烂的光棍。

村里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叫曹的媳妇。

你的命运比有铁还惨。她从小就被家人虐待,睡在驴棚里,经常挨打,患有一种不知名的疾病,大小便失禁,总是尿在裤子上。脊柱侧弯,手抖,走路一瘸一拐。

失去生育能力和劳动能力的桂英,在中国农村无疑被判了社会死刑。她的哥哥和嫂子不喜欢她,把她像破布一样扔给了单身汉。

于是,两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找到了彼此。

导演邵在豆瓣上的短评中写道:“你的英语一直在,但铁却不在”。在中国的农村,有无数像桂英一样被侮辱和伤害的底层女性,她们很少有运气遇到一个马立克有铁的男人。

男人会把好吃的塞到女人手里。一个馒头,一根麻花,一个苹果,一碗粥。他不能表达自己。他只会笨拙地说:“趁热吃”。

莹碧有铁,无法表达。你甚至很难看到这个胆小而笨拙的女人说话。

但她第一次大声说话,是为了马有铁。

村里的恶霸张永福生病了,需要熊猫血。讽刺的是,最低的那个马友铁,血型和村霸一样。站在那个人旁边的桂英胆怯而坚定地说:我们不去。在采访中,导演解释说,桂英觉得她终于在一个男人身上找到了被关心的最基本的权利,所以她必须为马友铁而战。

当然最后马友铁还是去献血了。村民的压力就像一把无形的枪顶在马友铁的背上:村里的恶霸张永福还欠着村里很多房租和水电费,他要是死了,大家的钱都没了。

“农村被城市吸走”的鲜明比喻不断在马友铁身上重现。

何炅有铁开着村霸儿子的宝马去献血了。第一次,失禁的桂英不小心在车里小便,第二次,宝马车的后座被塑料薄膜覆盖。

每次去献血,村霸家里都会摆满饭菜招待两个农民,但他们每次都不动筷子,只问诺诺:你要记得还给村民。

富人一边吸他的血,一边觉得他脏,却要维持一种虚假的体面,准备一桌子没人动筷子的饭菜。

英焦急地看着那个人,害怕他流太多血会被杀。镜头外观众的心也被吊了起来,想起了《活着》中被活生生抽干了血的尤清。

就在这两个破碎的人之间,孕育着世界上最健全的感情。

铁友拉着驴车进城帮三哥拉家具。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路边的服装店看到了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他一心想给桂英买这件外套,盖住她总是湿漉漉的屁股。

但现实是,他连80块钱都拿不出来。

老板娘撇着嘴跟他抱怨:没钱买东西。他只是憨厚地笑了笑:下次有钱再来买吧。

一个开宝马的村霸的儿子路过,用80块钱买了这件大衣,送给了游铁。铁也知道我拿了这件80块钱的大衣就欠了人情,以后还得去献血。

铁友穿着新衣服,赶着驴车。他在村口的桥上看到了正等着他回家的桂英,拿着手电筒照亮了漆黑的夜路。

桂英在寒风中歪歪扭扭地站着,从怀里拿出热水壶。天还是冷的,我花了四趟回家才把热水暖好。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铁友能先喝上一口热水。

这也是两个笨手笨脚的人第一次为对方准备礼物。一壶热水就像扛着一个弱弱的太阳。

两人对话很少,镜头只随着季节变化。导演说,“更多的时候,我们都在等待时间和命运的安排。就像农民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土地和时间一样,我们也把电影的命运交给土地和时间。”同样,在大银幕上,也很少看到拍电影如此笨拙的人。

夏天,小麦结穗。桂英手里拿着六粒带铁的麦子,用野草编织着吕。夫妻二人爬上屋顶睡觉时,会用绳子把桂英绑在裤腰上,生怕她从屋顶上滚下来。

秋天,得了麦疹,铁带她到沟里洗澡,搓背。路边灯光一照,两人吓得哈哈大笑。铁友把桂英抱上驴车时,会提前在麦垛上铺一条沟,让她坐得更安稳。

在他们的生活中,没有发生任何值得城市话语关注的重要事件。就是种地,收割,开车,打水,盖房子,养鸡,喂驴。

但是“爱是上帝赐予人类的唯一公平的东西”,在沉默的、卑微的、不被人注意的生命之间,可以有巨大的力量。

在这个“破碎的人”的家庭里,没有孩子,但身边有很多动物。

而两个人和动物的关系反映了他们对待世界的方式——底层的人会对他们底层的动物产生怜悯之心。他们不愿意看着动物受苦,宁愿自己受苦。这是一种原始的善良。

马铁几乎从不骑他的驴。他总是走在前面,慢慢地牵着驴。

开始的时候,毛驴吃了家里的麦子,三哥气得打毛驴。铁难受得连饭都吃不下,就偷偷安抚驴。

铁去城里拉家具,走了一天,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他三哥骂他磨蹭,他也没反驳,因为他实在不想坐在驴上,让那头可怜的驴跑得更快。

为了养鸡,铁友向邻居借了10个蛋,在电灯燃烧的温度下孵化小鸡。两个人在闪烁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当小鸡破壳而出时,你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的妈妈。"两个边缘人抱着简单的生育理想,保护幼雏。

但是善良是换不来命运的优待的。

尤铁和桂英的“家”被推倒了三次。村里的老房子拆迁,一栋老房子会补偿村民15000元,也就是这15000元会让两个无家可归的人居无定所——房子的主人总是把他们从要拆迁的老房子里赶出来。

每次拆房子,大家都关心屋檐下的燕子。燕子找不到它的家。它将走向何方?

每次看着被推土机铲平的房子,我总是默默地回头看着废墟。

村庄被分成建筑,铁友和桂英被用作夺取地方的工具。他们被带到水泥样板间,两个人尴尬地磨蹭着——挪到楼里。家里的毛驴鸡鸭猪怎么办?

两亩地呢?

太高太远离土地,对于一个以种地为生的农民来说,各方面都无法适应。“驴子,这两个人,他们都是以陆地为基地的。不管是人能离开驴,还是驴能离开人,这一切都离不开土地,”导演李睿珺。

在西北农村,黄土总是粘在脸上、手上、衣服上。黄土化为尘土,落在那碗粥里,喝到干瘪的肚子里。对于有铁、比较粗放的农民来说,土壤是最干净的东西。

面包掉到了土里,桂英建议你停止吃铁。他简单地说,地球不嫌弃我们,我们怎么会嫌弃地球?

土壤也是最公平的东西。从小我们就听人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小农经济的经验总结。

导演李睿珺在媒体采访中反复表达同一段话:“不管你是有钱有势还是身无分文,如果你种下一袋小麦,会让你收获几十袋。这是土地的逻辑”。

如果你在春天种下一袋小麦,你可以在秋天收获二十袋小麦。春天驴子啃秧苗,秋天可以少吃一颗玉米。

拾穗者

土壤束缚了它们。

你的命运在山脊上,”还是要坚强。人可以用脚走来走去,不像长在地里的庄稼被驴啃,被麻雀啄,被镰刀割。他们只能在地里干活。”

铁漫不经心地回答:“长脚了还能往哪跑?我们被牢牢地绑在地上。农民离开了地怎么活?”

费孝通在中国本土也写过类似的文字。“我们说乡下人,虽然看起来带着一些轻蔑,但本地这个词用得很好。“土”这个词的基本意思是指土壤。农村的人离不开土壤,因为务农是农村最常见的谋生方式。”哪怕远在西伯利亚,只要有中国人在那里生活,他们都会播种,看看能不能种地。

两个人在黄土上耕种,用黄土做砖,然后把砖砌成房子;瓶破瓶底,用黄土固定在屋檐上,即雨瓶罐;然后用黄土在屋里倒个炕——黄土做的家就在那里。

直到被现代推土机残酷摧毁,土生土长的男男女女也消失在尘土中。

“无论如何,地球包容一切,地球接受一切。马友铁和桂英是两个孤儿,地球成了他们的母亲,”导演解释说。

“风一吹,麦子能说什么?

小麦被飞来的麻雀啄了还能说什么?

麦子被自己的驴嚼了还能说什么?

夏天被镰刀割掉的小麦能说什么?"

铁和聊天时,谈到了他们都遇到的村里的疯子。全村人欺负疯子,孩子们向他扔石头。只有桂英给了他一个小圆面包,但是梅梅回家拿小圆面包时被打了一顿。

铁小时候听不懂疯子嘴里的这段话在说什么,长大了才明白。

小麦说不出什么。像铁、这样的底层农民,他们无话可说,集体患上了社会失语。

他们默默承受着被时代抛弃的孤独,用朴素的人生哲学和无用的乐观主义消化着一切不该承受的痛苦。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铁在夏天辛辛苦苦砌的一些土砖全冲走了。凌乱的两个中年人一遍遍用塑料布盖着珍贵的土砖,却一遍遍被大风吹落。

"许多袋子被风吹走了."

“你吹掉它,它就会吹掉。穿上衣服,别感冒了。”

他们在大雨中不停地摔跤,最后,他们高兴极了。他们坐在泥地里哈哈大笑,还不忘自嘲“哭笑不得,鼻涕搅尿”。

你不小心踩了嫩嫩的、嫩绿的麦苗后,心疼又有铁来安慰她:

“铲掉它,让它作为其他小麦的肥料。谁有谁的命?小麦也是如此。夏天镰刀断。”

命运是中国人最传统的信仰。相信今生的生死疲劳是命运的大手给的。

复杂的人生哲学,在一个农民手里,变成了轮回的麦穗。

我们亲眼见证了铁友和桂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地,收获的小麦最后换来了3974元。收粮员擦掉了4元的零头,然后刮掉了1570元的种子、农药和化肥。两个人一整年的收入只有2400元。

2020年5月28日,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记者会上,李克强总理强调,“中国有6亿中低收入人群,他们的平均月收入在1000元左右”2021年5月11日,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发布,居住在农村的人口为50979万人(约5亿人),占总人口的36.11%。

这就是为什么桂英不能忍受地里的麦垛,一次又一次地把麦穗掉在地上。她急得跳下驴车使劲推了她一把,骂她是游手好闲的国王。“养驴不如养你。”

对于农民来说,每一粒小麦都是钱。这是一种超越城市阶层狭隘想象的体验-

“农村人对这个东西的欣赏和理解,是建立在他的努力之上的。很多东西不是用钱买的,是自己付出的。但在城市写字楼上班的人,可能只需要从零食的鸡蛋里买这一步。食物的浪费是好的,对食物背后的生命的认知价值不同,尊重的程度也不同。”导演李睿珺解释一下,为什么总是有软铁,而你却因为一堆麦子而着急。

我们的眼睛只学会了往高处看,满是熙熙攘攘的CBD和漂亮的数据,却忘记了另一群已经落伍的人。我们不关心这些人如何生活,他们如何面对摆脱他们的时代列车。

几年前,导演李睿珺在拍摄电影《家是水草丰饶的地方》时,一位参演的老村民希望把剧中的人像照片留下来拍一张人像照。照片给老人后,村里其他老人也来李睿珺合影。李睿珺一开始,我不太懂。最后我才发现,村里老人的照片大多是从身份证上扫描下来的,模糊不清,照片上甚至能看到身份证的长城防伪标志。

“他们不希望有一天死了,他们的遗照是从身份证上扫描下来的,上面有长城防伪标志的照片。”李睿珺在《一席》 7年前的演讲中分享了这个故事。

这个故事似乎也融进了《隐入尘烟》的结尾。你没有可以作为遗照的照片,却要去照相馆把结婚证上的照片扫描下来,就这样模糊地挂在家里。

李睿珺 《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的另一部电影也向城市观众重复着同样的叙事。

老马是一个画棺材的木匠。他痴迷于土葬,无法理解火葬。老马在生命的最后,把孙子骗到草子湖边活埋。荒诞而富有诗意。

在现代社会,这几乎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荒诞故事。火葬既环保又节约土地。为什么农民如此愚蠢地执着于把自己埋在地下?

李睿珺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解释你的意图:

“因为城里人和土地没有关系,但是对于农民来说,他一生都在和土地打交道,一生都在见证生命的开始,然后收获和哺育生命,来年再开始。在他的理解中,一切生命都是从土地开始,最后回到土地开始新的生活。在生活和生产方式上,农民会觉得我死了。回归大地似乎是生命之母。似乎并不意味着彻底的结束,但也可能是另一个层面的开始。这种想法会消除他对死亡的恐惧,最终接受它。”

这也是这位导演和他的农村作品的意义所在——我们看不到农民,不代表这5亿人就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了。

21世纪这短短的20年,也是中国农民从公众视野中消失的20年。

如果要说最近五年出现的一个印象深刻、立体真实的农民形象,你会想到谁?事实是,你恐怕很难想到什么角色。

在国产影视剧中,农民、著名农工、底层民众都是以落后、无知、活该被淘汰的形象出现的。他们被矮化为麻烦制造者,贪图财产的外国亲戚,榨干女儿的丑陋母亲。

我们对农民的想象越来越狭隘。

要么是他们傻,他们应该有城市农民工防骗手册。他们的苦难是由不可逾越的阶级限制造成的。

要么是作恶多端,进入不毛之地的刁民,有着数不清的坏心眼,总想从上层阶级那里讨些便宜。

最后一个用心塑造农民形象的农民是赵本山

他彻底理解了中国农民的热情与狡猾,单纯与无知,胆怯与年轻。他愿意为这几亿人说话。

所以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了可爱而真实的农民。他们不太好也不太坏,就像所有的中国人一样。他们可以唱《红高粱模特队》,他们可以为老鳖承包鱼塘发愁。

第五代导演在创作高峰期,也是以农民为题材。

于是我们看到了《黄土地》1984年,想挣脱土地和庄稼人规则束缚的农村姑娘崔乔;1992年读完《秋菊的故事》后,一个卑微的陕西农村妇女为了正义敢于得罪上帝。

现在呢?制片人李放需要为《百鸟朝凤》的安排向影院经理下跪。即使CCTV 6播出农村电影,大多数人也只会选择换台。讲真,农村电影没有漫威宇宙吸引年轻人。

叙事视角和话语权掌握在精英群体手中。无论是创作者还是管理层,他们紧盯的都是大都市年轻人的钱包和点击量。

正如戴锦华所说,“除了中产阶级文化,我们看不到任何其他文化”。并不是中国真正的中产阶级多,而是我们逐渐被“成为中产”这种梦幻般的叙事所包围和诱惑。

我们抛弃了农民,因为他们不是消费群体,不是主流受众。

许多观众在看完《隐入尘烟》后感到了微妙的内疚和羞愧。这很正常,因为我们已经忘记了他们,出了电影院还会继续忘记他们。

很难想象,在今天的环境下,会有人愿意拍一部与娱乐无关的电影。

麦田,土房,河流,杂草,如何播下一粒种子,如何经历阳光看它长成一穗麦穗。

与商业大片相比,这部电影的排片率太低,甚至一票难求。即使你坐在电影院,你也会遗憾地发现门是空的。

但这些并没有阻止《隐入尘烟》成为豆瓣近年来少有的8.4分的国产大作,进入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然而《隐入尘烟》的国际认可度也成为了其被批判的原罪。

很多声音给它打上了“患消费、迎合西方审美、丑化中国人”的烙印,以一种俯视的姿态评论这部电影和它所展现的底层世界——

“我从未见过如此落后的地方。我农村不是这样的。”

“只要努力,就不会穷。”

“农村怎么会这么穷?是假的。”

不要惊讶,贾一直是这么指责的。2013年,他带着《天注定》去戛纳,被一个留学生质疑:“我们国家有这些问题,但为什么只拍穷乡僻壤?离开煤矿会死吗?”

现在连莫言都逃不掉了。人们这样问:为什么莫言笔下的中国人那么苦?他甚至马上为他贴上了网络标语牌:“一个外国组织宣传的作家,只想揭露黑暗的中国,而不赞美中国,迎合西方审美。”

莫言离不开高密东北乡,贾离不开煤矿,来自花强子村的李睿珺离不开“看起来很假”的农村。

中国由支付宝和二维码组成,还有麦穗和土壤。它可以不精致,不讨喜,但一定是真实而残酷的。

农村确实有很多种。

有号称“天下第一村”的华西村,也有被风沙吞噬的华强子村。但是,如果不去找后者,在网上几乎很难找到任何踪迹。

甚至在小红书里搜索“乡村”,都有宽敞豪华的自建房,出现了装修得像“韩剧的财阀”的乡村别墅。这是属于花园住宅的理想场所,是一个巧妙的打卡拍照点。

就像《隐入尘烟》在甘肃张掖的拍摄,在小红书用户眼里,是一个可以拍摄丹霞地貌的旅游景点。

但对于导演李睿珺、马武林大叔(男主角)和更多的村民来说,那是他们生于斯长于斯、育于斯长于斯的家园。他们的腰带紧紧地系在这片土地上。

李睿珺有自己的紧迫感甚至责任感,这是都市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电影有时候就像一扇窗户。它帮你打开了另一扇窗,让你了解这个世界上同一时间或不同时间不同纬度的人们的生活。感觉作为那里的人,有机会从事形象工作。如果我不拍,我可能要一个人拍了。那我就做那片土地的记录者。”

电影里的土房是导演和他的家人、村民一起盖的。

我们对贫穷的想象太少。

消费主义在不断的展现和推动,上层阶级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诱惑就在前方,似乎只要往上走够了就能得到。

我们日复一日的淹没在上层阶级的想象中,不断的消磨自己的精神,在网上看到人均上百万的收入,提到20岁劳斯莱斯的得主,或者免费体验300平豪宅的富婆日。

事实上,每个阶级与其下层阶级相比都缺乏想象力。

专家坐井观天,建议低收入群体“有私家车拉,把闲置的房子租出去,也是一种创收方式”;经济学家对着镜头淡定地说:“谁没有个50万?中国人没那么穷。我们中国股民有几个没有50万的?”这是对市民的贫困缺乏想象。

与此同时,我们正在失去对农村贫困的想象。

农民和底层群体除了被做成惨不忍睹的风景,出现在流行的混砍视频中,几乎没有其他用处。

可悲的是,现实正在与电影的命运形成互文。

《外太空的莫扎特》第二天(7月16日)上映,抢占了35.7%的排片率。这部电影很欢乐,主流演员们热闹地聚在一起,观众们都在笑。

与此同时,排片率只有0.4% 《隐入尘烟》的大门显得格外寂静,零散的观影者和电影主角一起被撞出了一个充满欢笑的世界。

底层农民和他们的故事也随着票房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