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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致知的意思(致知于行的意思)
发布时间:2022-09-02

亟需辨析的便是传习录中:“南镇游花”一段:“先生游南镇,一友指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过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乍看王阳明将花含于心中的确是唯心主义无疑,但哲学家的话岂止于字面意思,我们联系王阳明对物的阐释则此话义旨便大有不同,王阳明曾对心学中所言之物作以下解释:“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发便是意,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又道:“我解格做正字义,物做事字义。”故王阳明所言之物显然不是外在客观存在之物,而是人主观参与的实践活动,在南镇看花中,依先生之意,看花则是一物,那我们来看花时意不在花上,则看花一物便处于“寂”的状态,抑或是冯友兰所说的未名状态,但不能因为此物归于寂而不显于心,便否定它的存在,就好比当我们钻研数学问题时会使数学知识这一物显露明白,而诸如英语等知识便是“寂”的状态,但他们仍存在因为当我们做英语时这些知识一会明白过来。以此类推万物皆备于心,心外自是无物。

王阳明这段话便是强调事物与人心的相互作用,一方面是事物对人的作用,单论看花一事,人未见花时,心花同归于寂,则心对花暂时没有直观的了解,那我们从视觉感受上来讲,我们便无法亲身感受到花的芬香与艳丽。而从认知层面上讲,既然无法见到花那么藏于花后的知识,以及其生长的规律,并无法为人类所知。最后从精神文化上考虑,倘若世间所有人皆未见过花,那么世界将会是多么灰暗无味。鸟语花香,蝶戏丛中的田园意境将不复存在,而由这些意境所触发的诗人的浪漫思绪更是荡然无存,诸如“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的见花言志之诗与“凌晨四点钟,海棠花未眠”的哲思体悟皆不存在这对人类抒发情感与哲学思考的产生将是巨大的损失,我们的精神文化由此产生巨大的空缺。

另一方面,人对事物的作用便是赋予事物意义,王阳明虽然没有否定事物的客观存在性,但却认为意不在物上时,物是寂的状态,这种状态下是物虽存在,却毫无意义,是一种无明的“有”(冯友兰语)。而人心便使事物受到良知感应而有意义,王阳明对此有一段鞭辟入里的话:“我的灵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天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仰他高,地没有我的灵明,谁去俯地深。…天地鬼神万物离却我的灵明,便没有天地鬼神万物了。”在这里王阳明承认天地客观存在的事实。但当他们失去人性的主宰与感知天地之信便无人知晓而陷入无意义的混沌之中,那也就无所谓天地了,以此类推当万物之性,不为人心所知,那么他们存在的意义荡然无存。

同时事物在被我们认识之后,亦可为我们所改造如此其意义便逐步为人心创造,而我们需要通过什么的指导来改造外部客观之物呢?王阳明说:“良知妙用以顺万物之自然,而我无与焉。”我们能动地改造外物的唯一标准便是良知,而何谓良知?以良知义蕴来说,良知即是天理在人心的内化,王阳明说:“天理在人心,亘古亘今,无有终是,天理即是良知。”又道:“良知是天理之昭明灵觉处,故良知即是天理。”因此良知拥有天理赋予万物意义使得其正的能力。同时良知具有先验性与超越性,它是人与生俱来的衡量万物的标准,这同时也说明了每个人都拥有改造世界的能力,这便是孟子“人人皆可为尧舜”的观点。

而从良知一词的渊源上讲,这其实是王阳明对孟子四端之心的延拓与升华,他总结道:“良知者,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是故谓之良知。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体,自然灵昭明觉者也。”王阳明与孟子都承认人生来便具有先验的良知以辨是非,但孟子对良知与知识的论述却模糊不清,未从本体论的高度阐释良知本体与具体知识的关系。如此便忽视了人对知识的探索。易使人单去识个本体,而流于虚寂。王阳明则极好的找到二者的联系:“圣人无所不知,只是知个天理。无所不能,只是能够天地天下事物,如明目度数草木鸟兽之类,不胜其烦。圣人须是本体明了,亦何缘能尽知得。但不必之,圣人自不消求知,其所当知的,圣人自能问人。…不知能问,亦即是天理结文所在。”如此先生便将存在之理与形构之理分开来,并指出存在之理-良知的指导意义,那么良知便可作为人认识知识并实践知识的指导思想,而不会出现追求知识而遗忘本体的本末倒置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