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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曾经将《死亡诗社》搬上话剧舞台
发布时间:2014-08-16

  (文/纪语)前天在图书馆看书,偶然看见说“船长”罗宾·威廉姆斯死了,而且是自杀。我一时半会儿完全反应不过来。“船长”于我早定格为永恒,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死掉。

 

  高二的话剧节,几乎对我们很多人来讲都是高中三年除了高考以外最为印象深刻的记忆。我的死党郭F挑的《死亡诗社》,在全班放映通过后成为我们的正选剧目。然后我和班上另一位同学把电影改编成话剧。外面请了专业的导演为我们排。我写改编本的时候自然是要咂摸里头的很多台词和段落。郭F主演“船长”,而我则是他的配音(毕竟高中生都不是专业演员,没办法把那么多的台词都背熟,所以我们大多数演员排练和演出时都有同声配音)。我们白天依然心不在焉地要上课,不上课的时间便没日没夜的排练。有时候排到晚上11点才回家,要知道这可是高中的时候。
 

  配音更是自然要体味字里行间里的每一个语气,揣摩每一个声调。以至于到后来,几乎所有台词在没有刻意背诵的情况下我都能记得滚瓜烂熟。那部电影里有诗歌、有反叛、有爱情、有死亡,几乎每一种能让一个年轻的灵魂热血沸腾的元素都具备了。我恰恰在那个年龄才出现有些迟来的逆反,并且变得不论看电影还是弹德彪西斯克里亚宾都极易动感情。演这样一部戏,我们好几个人几乎快要把魂搭进去了。到后来我们在拍戏的时候调看原片的片段时,我几乎一字不差地默诵着“船长”和他的孩子们的台词,几乎完全入戏,以至于看到动情时啜泣起来,嘴里念着台词,下巴激动到直不停的发抖。
 

  那部电影讲的是“船长”作为一个新来的中学英文老师,如何在无聊的英语课上,叫同学们撕掉教科书,念真正的诗歌,甚至激发他们自己即兴吟诵出自己的诗。我也是第一次从那里知道了丁尼生、知道了惠特曼和他悼念林肯的诗歌《船长,我的船长》。诗的种子在一个个年轻的灵魂里种下,后来一位学生为了诗歌的梦想,在未来选择的关头不惜与家庭决裂,以至于最后不惜已死抗争。最终学校不得不解雇“船长”。“船长“的最后一课上完临走,他的学生们最终鼓起勇气,不顾及与学校的对立,一个个站到课桌上,悲壮地高呼“我的船长”,为他送行。

  我们的话剧虽然半个多小时,几乎把电影两个小时的故事都演了下来。起先因为时间太长,我们曾经讨论过要不要删减剧本,甚至改编整个故事的走向。但是最后我们决定什么都不删,我们演这部戏本来就不是为了分数或奖牌。一开始排练,作为业余演员多有拘谨,经过一个月的真刀真枪的辛苦和磨炼,最后到演出台上,演生气是真的生气,打耳光是实打实的打,朗诵出的诗歌是真在燃烧的诗,台上演员跪在地上嘶吼、一旁的配音演员也一模一样跪在地上配。
 

  演完后听说,台下眼泪纷飞,不论是认识我们的,还是和我们毫无关系的别班同学。有人还通过我配音的“声音”认识了我,并与我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几乎所有我周围的人都认定我们肯定是冠军,心情的激动劲儿未平,我们在看台上心不在焉地看其他班的表演,分数逐渐从小道消息传到我们这,说我们是第二。于是一片冷寂,两三分钟之后郭F憋不住哭出声来,我一把抱住他只是想安慰,哪不知忽然间眼泪竟也决堤般涌出。此时竟然像瞬间引爆了催泪弹一样,我只记得我和郭F已经哭的不成样子,周围一个个我们的同伴围过来,最后似乎是十几二十几个人的样子,围成一大圈抱头痛哭起来。哭了几乎大半个下午差不多了,二三十个人擦干眼泪,浩浩荡荡地去聚了餐,而且吃的好似庆功宴一般。
 

  最终,据说是还因为超时的原因,我们的排名由第二居然降到了第四。我获得了当届的最佳配音奖,我和LY合力改编的剧本也被评为当届最佳剧本。然而这一切于我竟然没有多少安慰之感。我们之后一直愤愤不平,甚至有一回在全校三千人早校会的时候齐声高呼“船长,我的船长”,一度还甚至有人提议在操场上在当着全校的面再演一遍《死亡诗社》。大有电影里叛逆的少年与威权的学校叫板抗争的劲头。好在我们的学校其实还算开明,后来也并没有把我们怎么样。
 

  年少的时候,精彩还是眼泪都是来如洪流,去的也快。一个多月后我们每个人拿到演出的光盘之后,都早已忘记还有什么不快,光剩美好的记忆了。而我们一起排话剧的几个同学几乎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之前有的只是玩得好,而在这场经历之后几乎都成了死党。
 

  后来我毕业回到学校,居然有一回在海报墙看见还有的班在话剧节上演《死亡诗社》,听说在我们之后,《死亡诗社》成为经典剧本,好几届都有人演。毕业之后我们高中的好朋友暑假回来去打羽毛球,可以包三块场打四五个小时。再后来我出了国,与友人见面的机会渐少,大家逐渐长大,甚至逐渐分布到了地球的各个角落。有了自己新的圈子,有的甚至有了家庭。最重要的是在这样一个年龄,终于要完全独立成人、走入社会,为自己今后的路开始从底层打拼。猛然回忆其实还不算远的高中岁月,一起排戏、一起欢笑、流汗和流泪,要担心的只是拉下了多少作业,太晚回家会不会被家里人数落,今天看来已是恍如隔世的生活。
 

  今年初大刘发邮件给我和郭F,说长大之后看那部电影《死亡诗社》,发现它并不如我们当时想象的那么完美,我们应该反思其中的一些东西。我回复说,我很同意,但是“船长”和《死亡诗社》在年少时带给我的心灵的悸动、带给我的友谊、带给我肯定要持续一辈子对诗歌和话剧的热情怎么也变不了了。即使后来我能把莎士比亚的麦克白夫人的独白,或是拉辛笔下费德尔王后的痴情拿英文或法文背的滚瓜烂熟,都代替不了那个肯定不完美的“船长”、和我们那次演出的赤城和洁白无瑕。
 

  “船长”似乎还一直是我们的“船长”,郭F梦想当导演,“功成名就”之后要把我们的这段故事拍成电影;还有一次他似乎是说,要等我们退休后,召集所有当时的原班人马,再演一次《死亡诗社》和“我的船长”。我不知道这一切最终是不是会很轻易的实现,还是到如今只有我天真地还记得它们,并且还指望它们成真了。
 

  而召唤过我们的“船长”,给过他的孩子们和我们无限生命力的“船长”,在现实中,居然忽然自我了结,先走一步。我震惊之余才猛然回过头,看到原本我依然以为没有走出多远的少年时,居然已离我如此的遥远和陌生。想我们真到三四十年之后退休之时,再看昨天与今天的经历和诺言,会是怎样的场景和心境。
 

  我不知道之前我们之中有没有人以哪种方式写过这样一段经历,不管遥远的将来郭F会不会真的把它拍成电影,还是这段往事会和很多平常的“高中往事”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随风散去。如今“船长”已死,今天我在这里,先匆匆把它如是的记下了。立文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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