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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老炮儿》让我回想起的一些往事
发布时间:2015-12-26

  (文/豆瓣,=月白姑娘=)必须承认,我是奔着晓波去看的这部片子,起初对这部影片的期望值也不过寥寥。即使冯导凭此获得影帝。但当我从电影院里走出来的时候,我无法形容那种看到曾经经历却又已然逝去的日子被鲜活的复原在荧屏上的激动,那种积压在胸口无处发泄诉说的满腔热血。它关乎父子情深,关乎新旧对立,关乎规矩道义。几次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童年时生活的老胡同,仿佛见到了许多许久未见的甚至记忆已模糊不清的面孔。
 

  我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不过二十年的人生还不够格儿去评述六爷。他是迟暮的英雄,他有不死的壮心,他身上有四九城儿的影子。我不忍看到迟暮的英雄有一天就这样倒下,事实上,更是怕我所熟悉的这座城,永远地逝去坍塌,不复存在。影片的技术层面当然非常出色。无论是演员富有张力的表演,还是画面和配乐,都可圈可点。但我不想说这些,我只想随便聊一聊突然想起来的一些过去的事。不是六爷的故事,而是我经历过的故事。
 

  二十年前,我出生三天后就被抱回了神路街胡同71号。那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个家。满打满算,我在胡同生活七年,但却是我记忆深处很难以忘怀的日子。你说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能记得什么呢。嘿,我偏还记得很多细碎的片段。杂院儿啦,鸽子窝啦,门口儿那家的瞎眼儿媳妇啦,我二叔和他的那帮发小兄弟啦,我都记得。还打小儿继承了我爸活地图的本事,不折不扣的小胡同串子,皮得很。但有规矩管着,我总觉得这规矩教不出当下的这种熊孩子。了不得就是皮而已,出不了大岔子。除非他家大人就不懂规矩。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老北京的规矩,见面打招呼上桌吃饭做客如何对长辈同辈,处处都透露着讲究。因为从小被教着学着,所以很多我以为是人之常情基本礼仪。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当然现在有些是不能跟外人这么要求的,不懂的人,会觉得“这个逼装的我给满分”。这找谁说理去。
 

  故事梗概里说六爷守着他的老规矩没法适应新时代的社会,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去适应呢?他可是爷啊。 一群小毛孩子不懂规矩就撒野犯浑,活该被教训。新的规矩如果是这样,王权富贵面前,您有钱有权才是爷么?可我偏不吃这套。你没理,天王老子我也要跟你先说明白。道理不成咱就动手吧。
 

  六爷那套讲理儿讲面儿,靠自己铲事儿的作风,很像早年间我二叔风光时的模样。而他那帮弟兄,什么闷三儿灯罩儿洋火儿,又像极了我记忆中的石头叔,铁锁儿叔。他们都是发小,彼此叫着小时候的外号或小名,不管你富贵风光还是穷困潦倒,在彼此面前叫这一声儿,就没有彼此之分。我二叔算不上炮儿,但在小时候的我看来有通天的本事。在九十年代末的北京,开敞篷车,泡三里屯儿酒吧,带着我几乎满京城下馆子,吃一米多长的龙虾。号儿里有他的发小,所以有认识的人犯事儿(绝不是杀人放火)他就能进去给人捞出来。有人要办事,他就能疏通各处很快把事办成。而哪个弟兄出了变故,他也不问缘由拿钱救济,有钱就还没钱就算。周末的时候,他和兄弟们就约在我家门口对面的一片平地上架炉烤串,有路过的被吸引他们就无偿赠送分文不收。他们年轻的时候像不像六爷那样一起茬架我不知道,反正我二叔没挂过彩,拉了胯。我爷爷叫他败家子儿,我爸爸背地里赌气说他是爷。他可能身上有很多地方都跟六爷不同,但那份仗义局器,仁义道义,却在很多个画面和六爷重合,几次令我恍惚。六爷归隐藏刀了,我二叔如今也风光不再了。庆幸的是,六爷还是六爷,怹若想出鞘,宝刀依旧未老。可我二叔怕是已经真颓了。当我看着影片的最后,一群年过半百的大爷们在野湖上又仿佛变回昔日年轻的自己的时候,激动和感动的泪水早已把我淹没。他们早已远离了曾经的生活,六爷一声号响,重返光辉岁月。
 

  我爸就没那么传奇了。他更像是灯罩儿。窝囊着却有自己的铁主意。怕媳妇儿其实更是疼媳妇儿。老实本分但有时候也透着点与生俱来的皇城根儿的固执脾气。说白了是有点儿怂蔫奸。(这么说他要被我爸抽嘴巴子了。只是偷摸儿蔫儿着有主意,并不是真的奸诈)所以其实他才是典型的北京大爷(一定要读二声)。挣得不多却知足常乐,好玩儿,没烦恼。我妈总说他不思进取,的确是这样。这是很多老北京人的通病。家里有点儿就知足了,并没有什么大奔头。至于这种精神,就辩证着看吧。
 

  看六爷固守着自己眼看就要被时代抛弃,我突然就有点心疼爸爸,也开始悔恨自己对他说过的那些嫌弃的话。我不是说我爸爸是活地图吗,因为爱玩儿他哪儿都去,脑子里装着四九城的地图和几乎所有公交线路,这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小时候他骑着侉子带我满世界转悠,嘿儿喽着我去这去那,我都觉得有趣极了。可到了现在,北京一天一个样儿,这栋楼拆那栋楼起,崇文宣武都并给东西城了,公交线路也总是重新规划,我爸这个活地图突然就不那么好使了。又出现了这么多导航app,再也不用我爸人肉搜索了。每次我去什么不认识的地方,我爸却还是很努力的在记忆里搜寻,跟我说坐几路车倒几路车。我每次都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嫌弃他落后,他每次都是在我的打断中收了声,不再言语。现在回想起父亲每一次转身时落寞的背影,我才突然觉得,真的好心疼。我让他觉得自己老了吧,让他觉得自己没用了吧,让他觉得被新的时代抛弃了吧。我这个不肖女啊。我真是孙子。
 

  电影通过讲述一个老去的反骨英雄,去缅怀一个即将逝去的时代,一座即将逝去的城市,一种即将逝去的精神。我的感受很杂,杂乱无章。泪点很多,流泪的角度也不同。看过之后,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盒,五味杂陈。我说谢谢李易峰,是因为是他,才让我进影院欣赏到了这部好片子。不然就有可能错过了。我期待着二刷,三刷,再去细细品味。